Tuesday, August 21, 2012

Lynette的局面

微軟時期,江南區
最近在看 Desperate Housewives 第7季, Lynette和Tom這對神仙眷侶的關係,在Tom成為CFO之後,開始崩裂。如果把2009-2010 從我人生裡抽掉的話,我是不會理解這段情節的。

2009年底,GPA破表低的許小臉打敗數千菁英,入選為韓國微軟的實習生,十幾個實習生,幾是行銷和管理背景的文科生,只有2個是理科背景,一個是漢陽大學的女生,她爸是三星電子的什麼VP之類的,另一個就是出身寒微的許小臉。入選後我們高興得要飛上天一樣。一般不公開招聘的韓國微軟,往往是從實習生裡物色正職人選,許小臉摩拳擦掌,準備大展身手。

微軟實習生的生活實在是很爽,沒人罵你,每天午餐都是前輩請客,還三不五時有"會食"( "회식",公司聚餐) ,可以吃大餐。不過就是這個"會食",讓我陷入恐懼的深淵~~~ 韓國可說是個單薪家庭社會,韓國男人背負著沉重的家庭經濟及工作壓力,經常為排解壓力,下班已經夠晚了,還要去聚餐。這種聚餐很機車,往往要一直灌酒灌到半夜。曾有一次許小臉跟部門20多個前輩聚餐,要一個個去敬酒,每敬一輪就要喝20多杯,敬什麼酒? 酒精濃度40多的燒酒!  前輩敬酒不能拒絕,拿菸給你,不抽就是不敬,不抽就不被當自己人。抽了十多年菸的許小臉好不容易戒菸,怎麼可以讓它這樣毀於一旦。

每次許小臉去會食,我都在家裡擔驚受怕 + 生悶氣,看一堆洋人寫的反韓部落格(哈哈哈)。我知道他去會食已經很可憐了,他回來我還是不給他好臉色,我痛恨韓國公司的陋習,也氣他沒骨氣不去抗拒。還有一個原因,也許不是最大,但卻是根本性的原因,當時很失意的我,如果單獨和許爸許媽在一個屋簷下,精神上會非常壓抑。每次他去會食,我會一直打電話或傳簡訊去騷擾他以宣洩自己的心理壓力(現在想想當時好變態,但現在把我放回同樣的場景,我還是會這麼幹!)。有次他破天荒的在12點前回來,我問他怎麼這麼早,他說,為了早點回來陪我,他猛灌燒酒,灌了幾瓶,把上司跟自己都灌醉了,醉倒了,就可以脫身了。我聽了很心疼,也知道躲過了一次,躲不過一世。

許小臉後來從微軟那拿到了一份不錯的合約,我們很猶豫,但還是拒絕了。他的部門是 technical sales ("기술 영업"),意思是,除了公司內部的會食,還需經常跟客戶"應酬"。很感謝的是可以拒絕的前提是來自摩根大通的合約,是很 lame的IT部門,但沒有這場及時雨,許爸許媽不會同意讓許小臉放棄微軟。

許小臉在小摩的日子很爽,每天跟公務員一樣過著養老的生活,不用OT不用應酬,中午還可以躺在儲藏室的 server 的箱子上睡覺。許小臉跟IT部門的同事相處融洽,美中不足的是覺得每天都學不到東西,而且常常被金融相關部門的人當工友使喚;由於他有張無敵童顏和貌似發育中的身材,很多人當他是專科剛畢業的小弟,殊不知他是自視甚高的延世校友。

經過了一年忍辱負重,許小臉得到在某韓國銀行的新加坡分行的機會,這還是他第一次在韓籍公司工作。

在韓國的時候,小摩畢竟是個外國公司,風氣比較自由,階級比較不明顯,也沒有韓國公司的諸多惡習。在新加坡的韓國公司工作,X牽到新加坡還是X,變態的階級觀念和會食陋習一應俱全,只是程度沒有在韓國那麼變態罷了。有次許小臉跟客戶吃飯,半夜都沒消息,電話不接,msg也不回。凌晨3點多回到家,我問他,你電話都不接,難不成是因為被帶到摸摸茶嗎? 他說 "唉這種事我一定要說嗎? 我們在KTV,前輩在唱歌,我們站在旁邊搖鈴鼓,還要跳舞給他看!!! 唉不要再提了!!!" 直到今天我想到他在那邊搖鈴鼓的樣子就覺得很好笑,不過被當猴子總比被帶去摸摸茶好。那到底後來摸摸茶有沒有去? 當然有! 參加摸摸茶大概被視為一種恩惠,從韓國被外派過來的經理們都要參與,許小臉這種 local hire (=公司的二等公民) 沒有機會參與,算是逃過一劫。

Lynette和 Tom的危機,表面上是因為Tom位高權重,能給予家庭的時間大幅縮減,內在因素是好強的Lynette無法承受丈夫的"成功"所帶來的局面;Lynette曾是個職場女強人,因為家庭而犧牲了自己的事業,眼看丈夫飛黃騰達,自己卻在屋裡不見天日。Lynette在自我追求和社會地位上遭遇了雙重否定。2009-2010之間,我並非家庭主婦,有論文、家教和翻譯的工作作為生活重心,卻已經歷了Lynette的處境,我自覺無法接受,只能將自己抽離。

新加坡的生活也沒多好,至少作為一個人,一個女性,我得到了比較公平的對待。沒有人逼我去接受"會食",沒有人逼我接受老公應酬是天經地義,我們拿著悲微的薪酬,換得了靈魂的小小自由。

No comments:

Post a Comment